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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嘈杂,世事繁忙,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原创 李汉荣 复旦大学出版社 今天是世界睡眠日。 据世卫组织的一项统计,世界范围内有三分之一的人饱受睡眠问题的折磨。大概只有失眠的人...

原创 李汉荣 复旦大学出版社

今天是世界睡眠日。

据世卫组织的一项统计,世界范围内有三分之一的人饱受睡眠问题的折磨。大概只有失眠的人才知道,凌晨三四点的时间有多难熬,由此意识到睡眠的重要。而绝大多数时间里,睡眠这件人自打出生起每天都在做、占据生命三分之一的事情,似乎总是被人们所忽略。

我们应该感谢睡眠,让几乎终生都在无常、惊险的命运里挣扎的生命,回归到混沌如太古、天真如婴儿的原始生命体验中,感受生命最宁静、和平与轻松的时刻。它是造物者的赐予,是对劳碌、辛苦的生命的酬报。

今天,跟随《睡眠之书》一窥李汉荣先生笔下睡眠的无数种形态,它们纯洁、美好、天马行空而又富于哲学意味。

也祝你每天都能睡个好觉,有个好梦~

在松林里睡眠

少年时,在野地里睡眠是经常的事。我最难忘的一次睡眠,是在凤凰山的松树林里。

凤凰山离我家有十几里路,同村的孩子经常结伴到那里采野菜,拾地软,捡蘑菇。有时,我也单独一人上山。

那年秋天,我就独自上凤凰山捡蘑菇。到了山上,走进松林,雨后的松树散发着浓厚的松香气息,我在林子里转了一会儿,竟没有看见想象中的遍地蘑菇,只发现松软的地上,有一些小脑袋探头探脑,藏在泥土里不肯露面,我也不忍心向人家下狠手,人家是孩子,我也是孩子,孩子都是怕受惊,怕疼的。

因为已经赶了十几里路,我累了,就躺在厚厚的松针上,听着鸟声和林中的风声,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大约有几百年之久(年少的时光总是地久天长,酣睡一觉,就有一梦千年的恍惚之感),一阵奇痒将我惊醒,一只不知姓名的小鸟竟歇在我头发上,正为我捉痒痒,修理发型,我手一伸,一睁眼,小鸟忽地飞了。我在哪里?不像是在家里的床上,不像是在河边的青草地上,也不像是在宋朝《水浒传》的阴森林子里(那时我已读过《水浒传》的连环画)。终于完全醒过来,哦,我是在凤凰山,在松树林里,我是来捡蘑菇的那个孩子。

这时,阳光透过林梢洒在地上,我站起来,一看,呀,我的面前,一片片、一簇簇彩色蘑菇,白色的、灰色的、粉红的。妈妈告诉我,白的是槐树变的,灰的是杨树变的,粉红的是松树的魂变的,它们没毒,不是毒蘑菇,它们是林子里的精灵,是树的香魂儿。

我蹲下来,无比惊喜又无比心疼地,面对着它们,我不忍心采下它们。受了一缕阳光的邀请,在我熟睡的时候,它们从各自的梦境里醒来,经过漫长的跋涉,它们走出笼罩了它们数千个世纪的夜雾,终于,它们睁开眼睛,它们看见了一个孩子,与它们相似的孩子,也在做梦的孩子,多么可爱善良的孩子。除了梦,他身上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它们也是这样的:除了梦,它们身上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于是,它们,提着盛满露珠和清香的花篮,提着一生的心愿和梦,它们围过来,围绕着一个孩子的梦,它们静静地绽开各自的梦。

此时,没有一个人知道,没有一个人看见,松林深处,只有那个孩子亲自参与了这个天堂里的故事……

你当然能想到事情的结局:那个孩子没有采蘑菇,他柔软的手,几次伸出,最终又返回,返回到柔软的位置。他怎么会去拔掉和撕碎那些纯真柔软的梦呢?

他提着篮子轻轻地走出林子,他的篮子是空的,然而,他的篮子真的是空的吗?他空空的篮子里,盛满露珠、鸟声、梦境,盛着一生里最纯洁的记忆。

在稻草垛里睡眠

天黑了,大人们回到屋子,回到小小的生活中,把夜晚和大地,完整地交给孩子们。从古到今,孩子们都是夜晚和大地的真正主人。

天黑了,也就是说,孩子们的天亮了,孩子们开始工作了。到村子外面生产队的稻草垛里捉迷藏,就是孩子们的重要工作之一。

孩子们奔来跑去,你喊我叫,乡村的秋夜,到处是孩子们披着满身月光奔跑的影子。

那夜,月亮也在天上玩捉迷藏,在云里时出时进,时隐时现,一排排稻草垛就显得时明时暗,碉堡一样,充满了敌情,却不易捕捉。我捉住了小明,喜娃则捉住了我;现在轮到云娃来捉我们了。我大汗淋漓,藏进大槐树下的那个罩在阴影里的稻草垛里,希望被捉住,又生怕被捉住,心,突突跳,怕着,等着,却听不见“敌人”的动静,索性就躺下来,柔软芳香的稻草里,竟是如此适宜睡眠,很快,我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记起了“捕捉”的事情,遂轻手轻脚钻出稻草,整个碉堡群里竟鸦雀无声,只见萤火虫打着灯笼与火把举办焰火晚会。噫,云娃、喜娃、明娃、犟娃哪去了,捕捉我的英雄好汉们哪去了?

我在碉堡群里挨个搜寻,终于全部活捉了他们:和我一样,他们在稻草垛里钻出钻进,几个来回,准备被人捉的,准备捉人的,却全被稻草的芳香和柔软给迷住了、捉住了,最后,都在故乡的温暖怀抱里睡着了。我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活捉了他们:云娃、喜娃、明娃、犟娃。

当然,我捉住的,还有月光、稻草的芳香,以及他们的惊叫和笑声。

押着一群快活的俘虏,我们回家。

在树上睡眠

在树上睡觉是什么感觉?

我们人类走下树、走出森林已经有些时间了,挤在水泥楼、金银床、真皮沙发、安乐椅上,害着抑郁症、狂躁症、贪得无厌症、精神分裂症、失眠症,也已经有些年份了。

在树上睡觉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应该向猴子、鸟儿去请教。

但是,猴子不会告诉你,怕你去占了它们仅存的几片林子,在人类疯狂的围追堵截下,属于它们的山头已没有几座了。鸟儿们也不会告诉你,不仅语言不通,它们也怕你手中带电的利斧,怕你一竹竿捣了它们的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鸟儿们明白。

在树上睡觉是什么感觉?还是让我告诉你吧。

少年时,我经常在树上睡觉。睡的最多的是老家门前菜园边的那棵柿子树,那年秋天,父亲把收割后的稻草摞在柿子树下,准备时不时取一些给猪牛垫圈。稻草垛像个金字塔,我爬上塔,伸手抓住树杈,一抬脚就爬上树,一看,树杈另一端还有着一个树杈,这不是一张床吗?正等着一个人去睡呢。树枝有爹爹胳膊那么粗,就当是枕着爹爹的胳膊吧,万一从爹爹的胳膊上掉下去,也不怕,正好掉在稻草垛里,那不正是个金丝窝么?于是我四仰八叉地躺上去,竟睡着了。当妈妈做好午饭喊我吃饭时,我在树上一应声,跳下来,吓了我妈一跳,说:我当是天上掉下个孙猴子,原来是我的傻儿子。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上瘾,四回成癖。柿子树就成了我悬在天上的一张床,我把它称作“天床”。一年中不少时候,树上都有我的鼾声,我的梦。

春天的午后,我睡在天床上,看满树的叶芽儿也在一边伸懒腰,一边揉着眼睛忙着起床,小鸟在邻近的枝头朗诵祖传的谚语,整理新换的衣衫;夏天的夜晚,透过绿叶的帐篷,我看见那么多星星也睡在我的四周。我忽然有了惊奇的发现:人和家畜是睡在土地的床上,鱼儿们是睡在流水的床上,蜜蜂是睡在花朵的床上,而那热烈的太阳、孤独的月亮,那无数的星辰,那传说中的宇宙天神,那伟大的事物和思想,都漫游在苍穹高处,都睡在辽阔的天床上。难怪人们把有着奇特才华的人称为天才,把有着高深境界的人称为天人,原来,他们是根在地上、魂在天上的人啊!

秋天在树上睡眠,现在想来过分奢侈了些,成熟的柿子,灯笼一样挂满树枝,我睡在灯笼中间,随时摘下一盏灯,对不起,我吃下了这盏灯,满腹的香甜,满心的光亮;最让人痴迷的时刻是在秋夜,天宇明澈,星斗繁密,涨潮的银河“哗啦啦”地流过来,我小小的天床溅满天国的水声,这时候,一抬眼,我就看见了外婆告诉我的那位织女姐姐,她还在天上纺织,我看见她眼角含着泪滴,离她不远,我看见牛郎哥哥正在牵牛渡河,你饿了吗,我天上的好哥哥,我想递给你些柿子,作为远行的干粮,然而,距离毕竟远了些,我把关切的目光投给身边的星星,请他们代我问候天上那些流泪的心灵。这时候我就想起人间的好了,这里虽不是天堂,但这里毕竟有柿子树,有妈妈在灯下缝衣,有爹爹在月下剥包谷,有小朋友在原野疯跑、唱歌、捉迷藏。

是的,这里毕竟有一张略略高出地面、稍稍接近星辰的“天床”,我随时爬上去,或睡上一觉,或吃上几口,或既不睡也不吃,就静静地,与树上的绿叶、清风、小鸟躺在一起,与满天的星星躺在一起,然后,从“天床”走下来,携一身天光、天露,回到母亲的地面,回到小朋友中间,回到五谷、炊烟、劳动和歌谣中间……

在河边睡眠

漾河,是我故乡的一条小河,发源于巴山深处,一路穿山破云,跳涧越石,绕树摇花,逶迤数百里而来,路过吾乡时,已是荡荡然、澹澹然,很有点气象了。然而,它知道它是山里的娃娃,山里娃,脾性厚道、淳朴,它从不哗众取宠,从不轻狂嚣张,它总是谦和地流淌,低调地叙说,沿途漾着些笑纹,漾着些低语,漾着些押韵合辙的古歌。它乐意人们叫它漾河儿,小河儿,是的,高天大野里,俺们都是小孩儿。

说来,我还算是个有点福气的人,投生在李家营,李家营旁边就是绕村而过的漾河。我的漾河,注定要灌溉和荡漾我的一生。

漾河于我恩泽多多,故事也多多,能写几部书。最值得说的是,漾河的岸边是我的眠床。

河床是水的床,河岸呢,该是人的床吧?我父亲和爷爷那辈分的人,劳动间隙,常常在河岸树荫里枕着农具睡觉纳凉,受了他们的感染,我也自小养成了在河岸睡觉的习惯。

下午放学了,我和小伙伴背着书包到河边柳林、芦苇荡里疯跑一阵,捉一会迷藏,然后靠在树上读书、做作业,河水哗啦啦地在旁边陪读,河水出口成章,我也出口成章,我在河边很快就能写好一篇作文。做完作业,我们就仰躺在草地上熟睡过去,一阵鸟声叫醒我们,妈妈们喊吃饭的声音从村头传来:喜娃,吃饭了;荣儿,快回家了……我们一股脑儿爬起,揉着眼睛呼喊着跑回家。

还记得那年中学放假,正是酷暑季节,我拿了一本《唐诗三百首》跑到漾河边,先下水游了一阵,上了岸,就在一棵大柳树下放倒自己,仰躺着,上身留在岸上,两条腿伸进河水,鱼儿一群群围过来,啄我的脚丫子,吻我的腿杆子,按摩我脚底的涌泉穴(我外爷是中医大夫,生前告诉过我穴位的知识),还时不时用力碰触我的某些部位,那是在揉搓关节、打通血脉吗?这些水上的按摩师们,在集体为我会诊,免费为我保健哩。

凉意和清爽迅速漫过我的身体,也漫进书里的诗句,我的手上仿佛捧着似懂未懂、朦朦胧胧的唐朝,脚下浸着从远古一路荡漾而来的流水。我想,此刻打湿我身体的这些水,也该打湿过张若虚、李白、杜甫、王维、李商隐们,打湿过他们的衣襟、手足和灵感。啊,不朽的诗卷里回旋着古老的波涛!流水照料着千年万载的人世人心,浇灌了一代代的诗魂诗情,现在好不容易赶来滋养我,流水将把我的心魂和情感带向远方,汇入记忆之海。这么想着,我就渐渐睡着了,梦里竟然真的溯流而上,“梦回唐朝”,我见到了那春江花月,幽涧野渡,岭上白雪,天际帆影……

今日荐读

《睡眠之书》

李汉荣 著

李又顺 责编

复旦大学出版社

内容简介

《睡眠之书》是一本睡眠的探幽之书、梦境的游历之书,也是当代首部睡眠文学和梦境文学作品。

本书描述和呈现了“温暖的睡眠”“美好的睡眠”“纯洁的睡眠”“孤独的睡眠”“动物的睡眠”“植物的睡眠”“奇妙的睡眠”“伟大的睡眠”“哲学的睡眠”“终极的睡眠”等十种睡眠、梦境和情境,作者通过对自己的睡眠和梦境的记述,通过对各种人物、动物、植物、器物乃至宇宙星空的睡眠和梦境的模拟和想象性描述,呈现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命运、人与万物、人与宇宙、人与超验领域的深度链接和情境交织,表达了对真善美的热烈追寻和对假恶丑的严厉鞭挞,深怀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以及对生命与万物谦卑的情感和深挚的祈祷。

作者简介

李汉荣,著名诗人、散文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汉中市作协主席、汉中市文联副主席。著有诗集《驶向星空》《母亲》《想象李白》,散文集《与天地精神往来》《家园与乡愁》《李汉荣散文选集》《河流记——大地伦理与河流美学》《牛的写意》《万物有情》等。

原标题:《人间嘈杂,世事繁忙,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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